蒋及第的面部表情，常常表现的令人人难以捉摸：坚毅的，鄙夷的，抑或是木讷的？他的长相也令人难以确定：是高尚的，卑贱的，还是既不高尚也不卑贱？
有人说，蒋及第下巴上的那块胎记主贵，成年后定成大器。也有人说，他印堂低平且有纹路，在人生的道路上，定是坎坷不断。 小时候的蒋及第显得傻里傻气的，但头脑倒是聪明。他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是出类拔萃的一个学霸。常常受到老师们的赞扬。 古时候，有一个名叫孙山的才子，他和一个同乡的儿子一同参加举人考试。结果孙山被录取在了榜上的最后一名，同乡的儿子成绩在孙山之后，没被录取。这就是“名落孙山”故事的大体意思。 大队书记孙大钱根据“名落孙山”的故事给儿子起名叫孙山前，意思是儿子将来要在孙山之前而不是在其之后。虽说有些荒唐，却也隐含着望子成龙之意。 书记孙大钱常常在学校的批判会上大批特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做官论”一类的反动言论，但私下里却拼命鼓励自己的儿子要“头悬梁，锥刺股”，要寒窗苦读，要出人头地。他是一个表里不一、谎话连篇的人。 有一天，孙大钱闲着没事到学校找酒喝。校长龚俭让殷勤的说道；“书记啊，你儿子学习成绩很好，在班里是前两名，这是您书记教子有方啊。” “前两名？确切地说是第几名啊？听儿子说他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啊。”书记惊讶的问道。 教导主任顾圆滑赶忙圆场：“书记，是这样的，孙山前的语文成绩每次都是第一，但总分总要比同班的蒋及第少那么几分，加把劲肯定会赶上来的。” 回到家里，孙大钱抓住儿子孙山前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小杂种，你把我的脸丢尽了，你爹我什么时候在人之下过？要知道，我可是大队书记啊。书记的儿子就不需要好好学习吗？你口口声说你考了第一，真的是第一吗？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下次考试你再不超越蒋及第那兔崽子，你就不要叫我爹，就不要进这个家门！”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掌甩了出去，直打得孙山前天旋地转，重重的跌坐在了地上。 小学升初中是采用“推荐与选拔相结合”的办法。说白了，就是一种任人唯亲的“推荐”。蒋及第莫名的落榜了。他再也没资格与孙山前争名次了。有人说，蒋及第与蒋介石是一家子，都姓蒋；也有人说蒋及第的表姨夫因作风问题，在县里某单位受过处分。所以他就失学了。就偏偏没有人说是因大队书记孙大钱嫉妒蒋及第而不要他上的。 蒋及第的表叔是公社的宣传干事，得知蒋及第失学在家后，他拿了一条大前门烟，毕恭毕敬的送给了书记孙大钱。 这样，蒋及第就重新回到学校，十分不情愿的做了一个复读生。调皮的学生们常常叫他“抱窝鸡”。他需要“抱窝”吗？不需要。是被迫着来“抱窝”的。蒋及第觉得很委屈。 复读一年后，蒋及第在他表叔的帮助下，顺利的升入了初中，成了一个中学生。 在初中学习的两年时间里，蒋及第结识了一个女孩，名字叫杜莹莹。杜莹莹是一个上进心很强的人，平时学习非常刻苦，但成绩在班里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样子。为了把成绩赶上去，她常常找蒋及第帮她补课。时间长了，两人互相都有了好感。私下里，居心不良的小伙伴们对他们指手画脚的。 杜莹莹笑眯眯的眼睛，修长的身材及充满磁性的音调，让蒋及第深深的着迷；蒋及第强健的体魄，出众的才华及卓越的人格魅力，也使杜莹莹欲罢不能。 他们都还小，他们对谈恋爱的意识还很模糊，他们只是互相欣赏、互相帮助、青梅竹马般的一对兄妹！ 毕业的日子到了，“推荐选拔”上高中的日子也随之而来。 如同晴天霹雳，品学兼优的蒋及第再一次落榜！ 蒋及第疯了似的到公社找他的表叔，他扑了个空。因为表叔半年前已调到了外地。他又去找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校长”——杜莹莹的父亲杜风波，他被杜风波骂的狗血喷头，还差点被打断了腿。 原因是这样的：以前，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校长是大队书记孙大钱兼任的。去年，为了加强对学校的管理，杜莹莹的父亲杜风波做了贫下中农管理学校的专职校长。他成了学校一手遮天的人，学生的生杀大权由他一手掌控。 在毕业临近的日子里，村子里有一个叫刘登天的人，是生产队的会计。因为以前与蒋及第家发生过地界争执落下了仇。当他从学校得知蒋及第与杜莹莹的关系后，便迫不及待的跑到学校，在杜风波的办公室里向他告了状。他添油加醋的说蒋及第用卑劣的手法勾引杜莹莹，杜莹莹稀里糊涂的就把身体交给了蒋及第；杜莹莹学习成绩不好都是蒋及第影响的。等等。最后还痛心疾首地对杜风波说：“风波老兄，咱们是几辈子的表兄弟，是老亲戚，老邻居。当我知道这档子事后，心里非常难过。我曾犹豫了多日，觉得还是要与你说道说道，不然总觉得心里有愧。你是面上的人，一校之长。这等伤风败俗的事你可不能不管啊。孩子这么小，就干出这么丢人的事，今后可怎么做人啊。” 告完状的刘登天，他显得很有一种满足感。他高昂着头，大摇大摆的离开了杜风波的办公室。杜风波看着刘登天那幸灾乐祸的身影，气急败坏地打开抽屉，找到毕业学生的花名册，在蒋及第的名字上狠狠地打了一个叉！ 蒋及第落榜了，并没有引起村民们的同情。倒是很多人说他是小流氓，上不了学活该。还有的人竟恨得咬牙切齿的，恨不能上去咬他两口！仿佛蒋及第是一个犯了错误的人，是一个地道的“四类分子”，是一个臭不可闻的过街老鼠。 当了农民的蒋及第，他也和普通人不一样，在劳动的间隙或收工以后都要看书学习。人们投来疑惑的目光，觉得他是一个怪物，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另类。他非常认真的向人们解释：“我有一个远大的理想，为实现这个理想，不学习怎么行呢？” 年轻的女人听了蒋及第的解释，捂着嘴，笑嘻嘻的讥讽道：“你的远大理想不会是为了娶杜莹莹吧。人家已经上高中了，你就死了心吧你，人家才不会要你这个傻儿吧唧的土老冒呢。” “你胡说，胡说。人家不是那个意思。人家的理想是上大学，做一个对国家有用、为社会做贡献的人。”蒋及第一紧张，说出了在众人面前不该说的话，他语速急促，脖子上爆满了青筋。 “你就妄想吧你，你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你。你就是个撸牛尾巴（种地）的料。是一个傻子，呆子，瘪三，下三滥。”周围的人们不遗余力的挖苦着，叫喊着，狂笑着。竟有人叫的变了声，有人笑得流了泪。像是所有的人都对蒋及第有通天大仇似的。 漫长的三年时间终于熬到了头。“推荐与选拔相结合”的升学模式一下子被取消了。全国恢复了成绩面前人人平等的高考。 蒋及第喜出望外，实现自己远大理想的机会终于来临了。他经过两年高中课程的系统复习，成功地考取了大学。这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人们冷漠鄙夷的面孔已不复存在，猥琐、害羞的蒋及第，变作了一个趾高气扬、满面春风的人。 毕业以后的蒋及第被分到了县里的人事局。农民出身的蒋及第成了官，他有了施展才华的一片天地。仿佛他的亲戚们瞬间也都齐刷刷的长高了几公分。 在人事局工作的第三个年头，单位调入了一名女子，面部长得水灵，身体三围错落有致。工农兵大学专科学历。据说原来是县“农业学大寨”工作组的成员，与某城府很深的领导有一腿，社会背景了得。年龄30岁，未婚，名字叫朱盼盼。 朱盼盼与蒋及第坐对面桌。她天天在办公桌前照镜子，说笑话，有时也喝茶、看报纸。她是来具体做什么工作的，蒋及第一无所知。 两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干部科长刘丙寅拿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递给朱盼盼说：“小朱，这是昨天全县干部转变工作作风座谈会上的代表发言资料，你把它整理一下，发个会议纪要。纪要要紧扣机关作风转变的会议主题，内容要精炼，观点要鲜明，文风要朴实，思路要清晰。这是局领导的重托，一定要集中精力认真对待，争取在三天之内脱稿。” 昨天的会议蒋及第是参加的，会议的前期工作也是蒋及第参与筹备的。按理说会议纪要应该由蒋及第写才合适。为什么要朱盼盼写呢？蒋及第有些郁闷，觉得不可思议。 干部科长离开后，办公室里只有朱盼盼和蒋及第两个人。朱盼盼抓起资料悄悄地绕到了蒋及第的身后，咬着耳朵对蒋及第说：“蒋及第，我一看你就是一个好人。按理说，这个资料是应该你写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是通过局里一把手张局长的关系来这里工作的。昨天晚上他偷偷告诉我，为了对局里有个交代，决定让我写一份纪要，像是有一种考试的意思。小蒋弟啊，你说，我又没上几天学，那个工农兵大学的文凭不明显是糊弄人的吗。我哪能写得了文章呀，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我这份工作得来的不容易。在这个关键时刻，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你放心，我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只要这次过关了，你让我给你当牛做马、端屎端尿都行。”蒋及第想去捂朱盼盼的嘴，却又没好意思。 两人的距离已近的不能再近，朱盼盼心跳及微微气喘的声音，蒋及第都听得一清二楚。她是在把一个女子应有的矜持及温柔逐渐的演变成为一种“温存”，目的是让蒋及第在这个“温存”的环境里屈身就范。 盛情之下，蒋及第接过了资料。他在宿舍里熬了一个通宵。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把写好的纪要文稿交给了朱盼盼。朱盼盼高兴的不能自己，手舞足蹈的跑到蒋及第身后深深地给了他一个吻。蒋及第迅速的擦了擦脸。又下意识的闻了闻。女人的味道原来是香喷喷的，他顿时没了发作的勇气。 朱盼盼将蒋及第的手稿认真地誊写在稿纸上，郑重的交到了干部科长刘丙寅的手里，刘丙寅又随手转交给了局长。 朱盼盼的纪要文稿文笔娴熟，措辞精当，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好文。文稿得到了领导们的一致好评，被推荐为全局上下学习的范文。她一下子出了名。有人说，张局长慧眼识英才。也有人说，朱盼盼是局里无人撼动的一支笔，是人事局一张靓丽的名片。 很快，干部科长刘丙寅因工作成绩突出，升任为局工会副主席。朱盼盼被任命为干部科的正科长。成为了一个只需指手画脚，不用亲笔写材料的名副其实的官。 当了科长的朱盼盼，自然不会忘记报答蒋及第的大恩大德。机会终于来临了。一天，她神秘而又动情地对蒋及第说：“小蒋啊，你终于时来运转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局里决定你作为‘第三梯队’的培养对象，去参加为期一年的省党校后备干部培训班。因为你这个名额，我可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动用了能够动用的所有关系。现在这个世道啊，表面上风平浪静，喊的是公平正义，人与人之间一团和气。可背后却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恨不得一口吃掉所有对己不利的人。世间险恶，人心难测啊。小蒋，你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品行最高尚、气质最阳刚的人。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你的仕途前景将是一片光明。我真诚地祝福你，等待你，一年后我要和你结婚，我要给你生孩子。想一想，那时候，我们的生活将是多么美好，多么美好啊！”由于激动，朱盼盼竟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一年后，蒋及第从省党校结业。他兴致勃勃的去县人事局报道。没想到，院子里面已经改成了农贸市场。看大门的长者对蒋及第说：“小伙子，县里正在搞开发，人事局已随新县政府搬到了离这里七八里远的‘风月湖’去了。” 蒋及第象兔子似的跑到‘风月湖’边上的新县政府。到人事局一打听，张局长已经退休了，朱盼盼已调到了组织部，并且和某长她十八九岁的副县长结了婚。人事局一个不知道姓名的科长告诉蒋及第说：“小蒋同志，由于机关响应上级号召，实行下岗分流，减员增效。考虑到你是局里培养的后备干部，局党委决定，选派你去石头山乡挂职锻炼，具体是担任该乡镇草编厂的副厂长，干好了，两年以后可以再回到局里另行安排工作。” 他拖着行李，拿着工作调令，傻楞楞地站在院子中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位热情的阿姨十分同情的对蒋及第说：“小同志，你被安排到乡镇锻炼，已经是很幸运的了。你还年轻，高高兴兴的去吧。要面对现实，要想得开。现在各机关都在搞精简下放。你可不知道刚开始那阵子，人事局里那几十号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因为谁都不愿意退居二线，谁都不愿意下岗啊。你要是没个三头六臂、左右逢源的本事，就是不出去学习，也只能眼睁睁的任人摆布。据说因为这事还整死了一个人。唉，你说这人，有啥想不开的，下岗就下岗呗，你说这年轻轻的，死了不是白死吗？这个社会真是太可怕了呀。” 是的，一个农民出身，思想单纯，毫无背景可言的人，有什么资格和人家争呢。什么张局长，朱盼盼，看上去是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实际上都是心灵龌龊、狼狈为奸、狗屁不如的卑鄙小人。阿姨说的对啊。和谐社会，太平盛世，国家的主人，纯粹是他妈的鬼话。社会实在是太可怕了呀。“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一点不假，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游戏规则。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他一边吟唱着古诗句，一边昂首阔步走出了政府大院，消失在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胡同深处。 我为什么要去当这个副厂长？分明是个火坑为什么要我跳啊？调令，调令，分明是带着血腥的、冠冕堂皇的一块遮羞布。看上去越发的令人恶心。蒋及第一怒之下将手中的调令撕了个粉碎。 漫天飞舞的纸屑碎片，像翩翩起舞的魔女，她们在无情的嘲弄着充满青春活力和血性的蒋及第：他撕碎的不仅仅是一纸调令，真正被撕碎的是自己历经磨难而获取的“铁饭碗”！预示着蒋及第要想生存下去，必须一切都要归结为零，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蒋及第无可奈何的再一次捧起了书本。他也只能求助于书本，他把自己的前途命运这个“宝”再一次押到了读书上。“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是金科玉律，这是寻求出路的唯一选择。很快，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取了某知名大学的研究生。学的是企业管理专业。 丢掉工作重新上学的事，只有他的家人知道。他们把这事瞒的紧紧的，因为说出去了觉得丢人。 研究生毕业的蒋及第，已是三十一岁的大龄青年。因为当下学生毕业国家已不再包分配，再说，蒋及第是自己砸碎了自己的“铁饭碗”，即使包分配，也没有他的份。他只能远走高飞到外地，去自行寻求生路，去实现他的远大理想。 蒋及第到处找工作，到处碰壁。有的说他专业不对口，有的说他年龄偏大，还有的说他学历太高没法用。蒋及第这样安慰自己，天生我才必有用，伯乐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终于，他在C城一家规模可观的化工厂，找到了一份人事部长的工作。虽然工资不算高，但他觉得专业对口，有发展空间。他豪情满怀，信心满满，决定在这里要为自己的远大理想去大干一场。 有一次，老板让蒋及第去人才市场招操作工，要求初中以上文化，未婚，22岁以下的女性。结果在他招聘的工人中，还招了一个30岁左右、高中文化的女性。老板觉得很奇怪，就找到蒋及第说：“你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就招了一个年龄大的？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找对象了？没想到看你很诚实，做工作却是如此的不负责任。” 蒋及第极其认真地说：“老板，你听我解释，那个女的并不大，虚岁才30岁，我是科班出身，高材生，发展前途无量。怎么可能看上她一个高中生呢？我只是考虑她在其他厂做过同样的工作，还做过车间的小组长。待遇要求不高。所以我就聘用了她。你说我有其他想法，可就冤枉我了。” 蒋及第接着说，“老板，我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以前，大学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县人事局工作，做一个干事，就是给领导使用的，终日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无所事事的混日子。下岗分流那阵子，局领导决定让我去某乡镇草编厂任副厂长，我一气之下，把调令撕的粉碎。我怎么可能屈尊就任那个副厂长？岂不是大材小用？壮士可夺帅也，而不可夺志也。 “我是一个不服输的人，我重新拿起书本，用三年时间读完了研究生。现在，改革开放了，人们得到了自由和解放，有了更广阔的发展空间。我们年轻人正面临着施展才华的新机遇。老板，既然来了这里，我就要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就要在这里发热发光，就要为工厂的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前两天，我对咱们厂的发展前景，做了一个全面的设想和规划。相信，只要您善于招贤纳士，精于管理经营，不远的将来，我们的厂在同行业中定会脱颖而出，定会成为行业的领跑者。” 蒋及第的一席话，说得老板心里热乎乎的。他动情的说：“小蒋，有了你的一番话，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放心了。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也许你不会相信，30岁的女子恰恰就是蒋及第初中时的同学杜莹莹。事情是这样的：前两天的招聘会上，由于分管人事的厂长有事，所以招聘会就是蒋及第一个人参加的。恰巧，那天杜莹莹去招聘会上找工作，在接近罢场的情况下碰到了蒋及第。 杜莹莹激动的失声痛哭起来，她捶打着蒋及第说：“我早就知道你出来自谋职业了。我联系不上你，我就漫无边际地一边打工，一边找你。我到处找啊，找。直到现在我还没有结婚，是因为我是在等你呀。你在人事局下岗了，我就开始找你了。后来你瞒着我去上了研究生，你来到这个城市工作，还是瞒着我。其实，你真的能瞒得住吗，长时间得不到你的音信，我到县人事局去了两趟，就什么都问清楚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土，配不上你呀。你想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学那么多东西有用吗，还不是一个低三下四的打工者？”蒋及第被说得滚出了两行热泪。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蒋及第与杜莹莹的关系，在化工厂终于被人发现了。人群像炸开了锅。有人说，“蒋及第是借招聘找对象，是以权谋私”。有人说，“蒋及第是研究生毕业，老谋深算，是风流才子，与杜莹莹热乎不了几天就会吹”。 有人见了面竟然不称呼蒋及第部长，而是不怀好意地叫他“老研”，“老谋”。更有甚者，有人竟然在私下里到厂长处告了状，说蒋及第和杜莹莹原本是一对夫妻，是诈骗犯，是野心家，阴谋家，是工厂里的一颗定时炸弹。 厂长听到以后，顿时火冒三丈。他立即找来了蒋及第和杜莹莹，容不得两人解释，便气势汹汹的咆哮道：“你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我这里用不了你们这样的人才。你们赶快走吧，走。” 蒋及第抓住杜莹莹就疯狂的往外跑。他边跑边竭斯底里的叫着：“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理想、前程，统统是狗屁。统统是骗人的勾当。当官的，当老板的统统都粪土不如。傻子才会去为他们卖命呢，傻子才会去为远大理想而奋斗呢。我算看透了，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骗人的。我还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解脱，只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看见蒋及第发疯的样子，杜莹莹抱住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蒋及第，要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才不会出来打工呢。这几年村里的人除去死了的，其余的大部分都出去打工了。现在村庄就只剩下了几个耆老残疾的人，好多土地没人耕种。我们回到村里，有房子住，有地种，还可以做一些家庭副业。咱们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没有嘲讽，没有争斗，没有忧伤，没有烦恼。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去描绘美好的未来，这种丰衣足食的、仙境般的生活。该有多好啊。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比你所追求的远大理想要好吗？你的远大理想会被社会认可吗?你所学的东西派得上用场吗？” 两天后，蒋及第和杜莹莹购买了回老家的火车票。他们打算回家以后就结婚、生孩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火车风驰电掣般的行驶着，透过车窗，一望无际的田野映入眼帘。在广袤的大地上，有葳蕤茂盛的庄稼，也有绚丽多彩的烂漫山花；有波光粼粼的小河流水，也有杂菜丛生的片片荒地。这美丽的山川，迷人的田野，多么需要人们去开发，去建设呀。人们为什么要拼命的往机关里挤、往城市里跑呢？ 此时的蒋及第，他拥抱着从车窗外投射进来的春日的阳光，激动无比的想着，机关、工厂都不是自己的归宿，不是实现自己理想的所在。面对着农村心旷神怡的广阔天地，面对着杜莹莹苦口婆心的谆谆相劝，他朦胧地意识到，实现远大理想的新希望，或许就在脚下，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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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1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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