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季节,沂河是枯水期,儿时记忆中的河道还是满堂的黄沙,在二三百米宽阔的河堂里罗列着无数的沙塘,或大或小,里面自然是蓄满水了的,且经过了整个冬天,有的坑或许是因为曾经的流水,些许连贯的,只是目前已经不在流动。 记不清自己从多大开始的,每年那个时节,都会去河里捉蚌。起初是陪着姐姐去,帮着提着竹篮,那时是不敢去稍深的水里,或是水草中,因为相传那里有会吸血的蚂蟥,还能钻进人的肉里去,找不到,很是吓人。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也渐渐可以独自去了,也不再担心蚂蟥的吸附了,因为已经学会了怎么应对:只要轻轻的一巴掌,它就立马缩成一团,跌了下去。 捉蚌是需要中午过后再去的,毕竟那个时节清早的水还是比较凉的,瘦小的脚丫小心翼翼的探到水面下,或是因水的冷凉,或是害怕零星散布,自然逝去的蚌的壳扎脚,随后俯下身来,一边缓步前行,一边用手摸索着泥沙下面的蚌,偶尔,脚也是可以踩到的。倘若是浅水的地方,是可以看到水底的,那时就不需要用手在水底摸索了。蚌嵌在泥沙中,会从一端露出排水口,过一会儿就会喷一次水,像是人的呼吸一样,现在想来,也许那是它在捕捉食物吧!覆在蚌上的一层薄薄的泥沙会被它排出的水冲到一边,留下浅浅的沙痕,大家只要轻轻的走过去,别蹚浑了水,就会轻易的发现蚌的位置了。这个偶然间的发现,致使后来捉蚌的速度就快了许多,同庄的小伙伴们觉得蹊跷,都来寻问,我只告诉了我的好伙伴,而且相互约定保守秘密。 河蚌常常嵌在沙塘的岸边不远处的浅水里,但是较大的会跑到深水里。大的河蚌很少,常常要长十几年,甚或几十年,偶尔出现一个,大家都会惊奇的过去观看一番,也会成为四邻八家饭后的谈资。我的好友胜利,也算是幸运的了,他不仅抓到过最大的蚌,而那蚌壳里竟然含着5粒珍珠,没人去问那珍珠值多少钱,但大人每每说起的时候,总是惦着舌尖:袁家那小子,真能,居然抓了五颗珍珠,一副让人艳羡的样子,仿佛自己捉到的了似的。害的我们那段时间,一有空就去抓蚌,也希冀碰到运气,但从那以后就再没发现过带有珍珠的蚌。 后庄的林子,算是最爱捉蚌的伙伴了,在河道里时常遇到。她稍胖,梳着一条精致的小辫子,衣服总是很干净。母亲那时一提起她,总说:这丫头能,说话做事都行。一次,我遇到她和妹妹二林抬着一篮子河蚌,赤着脚丫,卷着库管,鞋子放在篮筐里,望着西方的灿烂的晚霞,说:真美,我回去一定把今天写成一篇日记。对于当时还是懵懂的孩子,一味知道玩耍的我,第一次感触到了学习、日记的字眼,她在一个孩子的内心中,也瞬间变得高大起来。现在回想起来,令人感叹,是啊!彼时的时空真的很美! 孩子们捉满竹篮的时候,就会把它们暂时放浅水里,篮的框沿露出水面,防止蚌的潜逃,然后跑到沙滩上,三个一团,两个一伙,玩耍去了。现在想不起来当时玩的是啥,大多是从这个沙滩跑到那个沙滩,找寻那些形色各异的小石块、小石片,留存着闲暇时间互相还有就是追逐打闹。但这竟常常忘记了饭时,直到大人们干活收工回来,找不到孩子时,要么派遣一个大一点的孩子,要么自己找来,狠狠的训斥一顿。于是,大家就携带着收获,各回各家了。 孩子们只负责抓蚌,至于怎么收拾,怎么煮汤,那是大人们的事情了。 20世纪80年代生活习惯是简朴的,煮汤也很简单,油盐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就是小商店打的酱油,因为那时经常要拎着酒瓶子到小店去打,所以记忆尤深。但很重要的一味作料是芫荽,也叫香菜,如果没有香菜,初春的蒜苗也是可以的,虽两种风味,但都满满的鲜味。蚌的肉是比较难煮烂的,虽是熟了,还是难以嚼碎的,但煮出来的汤,一个字最能带表它的所有,鲜!后来,随着求学、工作,远离了村庄,就再没找到其它东西可以与它的鲜相媲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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