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的窑湾激战
下图是南哨楼处的大运河。这里曾是1948年华野强攻窑湾时主要的激烈战场。
1948年10月11日毛泽东主席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给华东野战军和中原野战军、华东局和中原局《关于淮海战役的作战方针》的电报中明确指出:"战役第一阶段的重点,是集中兵力歼灭黄伯韬兵团,完成中间突破,占领新安镇、运河车站、曹八集、峄县、枣庄、临城、韩庄、沭阳、邳县、郯城、台儿庄、临沂等地"。(《毛泽东选集》第四卷第1245页)
实现歼灭黄百韬兵团的作战目标是从窑湾战斗正式开始的。窑湾战斗的对象是黄百韬兵团的63军,是我军1个纵队在两昼夜多的时间内全歼敌军1个军的范例。
9日傍晚,敌63军被紧紧包围于窑湾地区。
窑湾镇,南、东、北三面被运河环抱,东面有一条三四米高的围墙,墙外有断续外壕和水塘相连。镇四周地形开阔,散布着许多小村庄。这个当时有居民3000多人的小镇,历史上素有苏北“小上海”之称。早在抗日战争时期,日军、伪军先后在这里修筑防御工事。也曾战乱、匪患不止,且是我军敌后根据地和日伪地盘的拉锯战场,很多有钱人家此时迁徙出去。我知道邳州大榆树(邳州城旧称)的很多窑湾人也正是那个时候躲在了只有三四十户人家的这个名为大榆树的小地方。
敌63军之所以逃到窑湾,原以为窑湾有桥可过运河,谁知没有,被活活困在窑湾。接到黄百韬的命令:兵团主力方面,现与强大敌人在碾庄圩展开剧烈战斗中;第63军应即迅速强行渡河,西撤碾庄圩集结待命,如确实不能渡河,应在窑湾镇固守待援。
63军军长陈章接到命令后,决定在窑湾作守势防御。仓促布防如下:以第152师两个团防守大东门和南门,以南门为重点;以第186师两个团防守小东门和北门;以第186师另一个团位于天主教堂军指挥所,作为预备队。他还令各部队派兵征集民间门板木料、砍伐树木,加紧构筑工事,并控制了周围3公里的大小村庄。63军大多数官兵都是广东人,对苏北、鲁南的水土不服,士气低落,仓惶逃到窑湾后,绝粮断炊,饥寒交迫,军心更加动摇。
小时候就听母亲讲过窑湾战斗的情况。那些广东兵说话不懂,时值冬天,饥寒难耐,许多妇女被强制给他们烙煎饼,没能等到煎饼烙熟,黏乎乎的就被围在周边的国民党兵抢着扒热鏊上的煎饼吃,烫得他们嗷嗷叫唤。
陈章采取了极端手段,组织督战队,下达连坐法,命令各师政工主任为督战队长,临阵退缩者就地枪决。为防止里应外合,派政工人员率武装士兵驱逐全镇老百姓集中在天主堂内。母亲姥爷大姨他们当时就是被集中在天主教堂内,外面枪炮声连天。舅舅那时是地方上的共产党员,早已跟着地下党在外活动,配合着华野的战斗。
我1纵首长决心不予敌人以喘息的机会,命令第1、2、3师,分别由东、北、东南三面包围压缩敌人,务于12日前全歼窑湾之敌。10日拂晓,各师按照纵队的部署,采取击破一点,大胆穿插,直捣纵深的战术,同时向窑湾外围发起攻击。各路迅即攻占了窑湾镇东、北、东南三面外围之敌。
龟缩在窑湾的敌人完全乱了套,到10日上午,前线阵地都已经失守,主阵地完全暴露在我军面前。中午,徐州“剿总”派了一架飞机飞临窑湾上空,空投刘峙的命令,要第63军固守待援。10日午后,徐州“剿总”又派来飞机,向窑湾镇空投粮食及大饼。口粮已尽的国民党士兵,听到飞机一响,什么也顾不上,纷纷向投下的粮食及大饼拼命地冲过去,相互争夺,漫骂不已,甚至拳脚相加,一团混乱。一批3架飞机一共投了三四批,无奈高空投掷,命中率太低,投下的粮食及大饼一半以上飘到了我军阵地,国民党军只能为那点“杯水”互相厮打。
10日晚,纵队侦察营也渡过运河,占领了韩湾、小集一线阵地,切断了敌人西退的逃路。至此,窑湾外围几乎为我1纵控制。11月11日下午4时30分,我1纵按照预定计划,集中炮火向敌人主阵地和军指挥所猛烈轰击。大地震动,硝烟弥漫,火光四起。
国民党军主阵地到处落弹,防御工事多处中弹被毁,掩蔽部和指挥所有的中弹起火,有的中弹倒塌,一时火势熊熊,映照夜空。国民党军的整个通讯联络网,全被炮火破坏了,上下左右之间的联络中断。国民党勤杂部队的士兵、马匹被炮弹打得到处乱跑,有的由街上向运河边跑去,企图渡河,被弹雨逼回,像无头苍蝇,一团慌乱。敌炮兵营的几门山炮,还没有进入阵地就中弹被毁。
乘敌人火力点被我压制之机,各路部队向窑湾敌军发起总攻。华野首长的估计不错,敌第63军老兵多,非常顽固,又不了解我军的俘虏政策,仍然在负隅顽抗,妄图固守待援。我军充分发挥了伴随火炮和炸药的威力,与敌人展开了反复冲杀,逐屋争夺,伤亡很大,有的连打到只剩20人,仍然顽强地战斗着。他们高呼“冲进指挥所,活捉敌军长”的口号,一直冲杀到敌人军部。
炮声隆隆,枪声四起,我1纵以秋风扫落叶之势,从东、北、东南三个方向席卷着窑湾镇,残敌纷纷投降。11日午夜,国民党主阵地东门经过反复争夺,终于落入我军之手。此时,国民党的突围部队已不能掌握,勤杂部队拥挤在街头,混乱不堪,无法收拾。陈章拔出手枪,亲自带领几名卫士,向河边奔去,企图利用木板泅水,顺流南下,通过窑湾镇包围圈外登岸逃命。刚到达河边不久,遭遇到我军密集的火力射击,陈章中弹毙命。
至此,国名党军第63军两个师5个团13000人被我军彻底、干净、全部歼灭。此时,是1948年11月12日拂晓。
母亲说,那一夜,枪炮声非常激烈,隆隆震耳,火光冲天。他们躲在教堂内,听到炮弹从教堂上头呼啸穿过。可能是我军得到舅舅他们地下党我们许多老百姓都押在教堂的消息,教堂安然无恙。临到天明时,枪炮声停止,一片寂静。母亲他们走出教堂,眼见大街小巷满是敌军尸首成堆,血流成河。母亲回到离教堂几十米处的家,想看看舅舅是否在家,刚进家没多会,就听见做饭的草屋里有动静,近前瞧望。不多会一名灰头土脑的国民党兵从大草堆里拱出来,哆哆嗦嗦的求饶。门前正巧有我军的搜索人员经过,母亲喊了他们把这名国民党兵带走了。
母亲又到后面很近的后河,过桥去找我舅舅。这是一座木桥,有不少大人小孩在那里围观着什么。原来是一名断腿在地、浑身是血的国民党营长,有的老百姓认识他。他声嘶力竭地捶胸哭喊着什么,广东话听不懂,后来他掏出一瓶汽油浇在棉衣上,顿时烧得满地打滚,惨死。
不多会,邻居、窑湾镇地下党的支部书记大叔(母亲称呼,名姓我已忘记),还有舅舅他们过来,招呼群众们都先到码头那里,去运送堆积如山的国民党军尸体……
从窑湾回程邳州,沿途许多近年来移植在邳州、新沂及至苏北鲁南遍地开花的新树种合欢树。这一天是我和权老弟5年后的第一次远途骑行。约在50公里以内。然而一发不可收拾,接下来去台儿庄的那天骑行至160公里!到宿迁皂河的那天骑行140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