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新沂马陵山有感 (徐州境内)
踏着《聊斋志异》的描写,走进马陵山中,我感觉自己就是蒲松龄笔下的那个士人,旅途的漫长、孤寂不能熄灭他对前途的希望、信心。他是在前往南京赶考途中,马陵山是他中途的停靠站,他渴望用一座苍翠青山来洗涤途经苏北平原的疲惫。三个谈论超旷的秀才,介秋衡,常丰林,麻西池,提议以文会友。士人深为三人文章倾倒,收藏怀中。酒醉醒来,回顾并无院落,却在山谷之中,可怀中文章仍在。士人躺的地方就在三仙洞附近,这是马陵山著名的景观之一,《三仙》篇对洞的描写:水涓涓流。简洁四字使水流自历史绵延而出,仿佛仍然是那时的山,那时的水,美丽的景色如在眼前。
走到三仙洞边,游人就能看到蟹、蛇、蛤蟆三仙的石头模样,他们栩栩如生地坚守着自己的位置,守护着他们的山,守护着他们的洞,对有缘者、志趣相投者给予指点和帮助。士人到了南京,看到考试题目与三仙的作文题目一模一样。
神话是历史的缘头,或者说神话就是历史。对《三仙》的故事,我们可以理解几个超凡脱俗的人,他们品味高尚、才华横溢,自得其乐生活在山林之间。百姓十分尊敬他们,代代相传,他们就成为山的代表和守护神,百姓相信他们具备的神力,能点悟每一个路过的有缘人。
马陵山是苏北平原上的一座小山,平均海拔90余米的高度使他貌不惊人,但这样的高度,非常容易接近,使它和普通民众的生活紧密相联,每个百姓都把它当作自己的山。
山中百姓固守着几乎一成不变的生活,一张张脸上曾经有过的幻想,快被岁月消磨殆尽。但他们对不可知的天空,对未来的生活仍然充满向往。他们认为山是人神之间的连接,只要站得更高一点,就能听见神仙在天宫里饮酒唱歌。
传说中的神仙和人一样饮酒、写文章。这样的神话传说使凡俗间的男女具有了神的品性。
作家苏童写过这样美丽的语句:“河里有水鬼,这是人们对河水内部最恐怖的描述,我相信这样的描述,因为这样的描述使一条平凡的河具备了神话的色彩。”同样,对一座山的充满魅力的描述,除了飘荡在空中美丽的传说,还有山里埋藏着的神秘宝藏。
我们的想象推向几千年前,虎、狼、兔子、野鸡、猴子在山间出没。相对来说,人是弱者,靠着并不发达的大脑、简陋的工具,人夹在野性的力量间顽强生活,用双手创造财富,顽强也是山的品性之一。山和人共同创造出来的花厅文化,为研究人类文化提供大量文物,使这座平淡的山充满了历史沧桑。
山里藏着一种比黄金贵重的金属—金刚石,虽然没有探明位置和储量,但偶尔有人捡拾到,给人发现的惊喜。对金刚石这种矿物我一直怀有深深的好感,同样的物质,只是因为排列结构的不同,一种成为引人注目的金刚石,一种只是默默无闻的碳。人也是这样,不同的努力,便会有不同的命运和结果。如果一个人想改变自己的普通碳的结构,达到金刚石般的质地,需要毅力、机会、运气等多种因素,毕竟金刚石是稀少的。这是山给予我们的启示。
解放战争时期,开国元勋陈毅,在此指挥了宿北大战,打死了敌师长戴之奇,指挥部就安在三仙洞中。那时山的意义是阻挡敌军炮火的屏障,象征着正义战胜了邪恶。无论是战火,无论是岁月,都不能毁坏山的灵秀,树更绿、水更青,每一个进山的旅客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朋友自南方来,我们计划带他们游览马陵山的。只是他们喝多了,只想睡觉。其中一个没睡着,摸到出租车上,说去本地最美丽的地方,他就来到了马陵山。
他回来后不住称赞,没想到这里竟有如此美丽的风景!美丽是每一座山固有的属性,我说。只是有些矮了,他略带遗憾,每升高千米,气温就有所降低,夏天的高山让人感觉十分凉爽。我说,虽然高度决定了它达不到的境界,但你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欣赏那份朴素的美,你把它当作朴实的民众来看待。
我还从马陵山中挖掘出另外的意义---童年的快乐源泉。由于父亲工作调动,我在山中度过两年童年时光。雨后山石上面神奇地长出地皮,小伙伴们认为这是石头“开花”了,互相招呼着上山捡拾。地皮炒鸡蛋就成了童年时的美食,大人们怜爱地看着我们,不住地说,多吃些,好快长成大小伙!他们相信神奇的食物能让孩子们变得更加聪明,有远大的前途。和小伙伴追着鸟儿满山跑,在水库里洗澡、划船,偷偷爬上梨树,装满肚子才费劲地滑下来。累了,躺在草地上,用手抚摸着汁液饱满的草叶,感觉充实、满足,或者轻声诉说自己的愿望,让它和草叶一起生长,最好长成参天大树。雨季时,老虎窝、三仙洞等地方都能看到瀑布,哗哗的水声给人无限暇想。小伙伴们都想成为传说中的仙人,毫无费力做完家庭作业。最终明白,大部分人脚下踏着的只是一条凡俗的路,普普通通的山路。
每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山,他们走出家门,走向自然,来爬自己的山。走进山中,欣赏美景之余,每一个游客都能有所感悟。无论谁来到山中,都能感觉到它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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